文学研究怎么了?【ZT】

下面这篇“文学研究怎么了?”转自《学术中华》之“学术周刊”专栏。作者布鲁斯·弗莱明(Bruce Fleming),美国海军学院英语教授。新著《文学研究应该是什么,现在是什么?》(美利坚大学出版社2008年)。

文学研究怎么了?布鲁斯·弗莱明 著

过去半个世纪文学教授的一大贡献是创建了文学研究学科,经过从新批评到结构主义、解构主义、福柯主义和多元文化主义的大跨步将其专业化和规范化。我们已经让自己进入了修道院:我们告诉学生,要理解文学就得到我们这里来。但专业化是个得不偿失的胜利:我们赢得了一场战斗的胜利却输掉了整个战争。我们把启示变成了劳作,把自己关在不通风的房间里,还把窗子盖得严严实实。

  好消息是我们创建了一个学科—文学研究;坏消息是我们成为几乎完全脱离世界其他地方的王国的统治者。在此过程中,我们失去了许多学生,其中很多是男生,甚至包括一些教授。但我们仍然在讲授文学,就好像给我们未来的自己讲授,根本不管他们毕业后能否找到工作。学生中的大部分甚至不想当教授。他们喜欢从书中得到一些什么以便用在课堂外的生活中。我们有什么权利忘掉这些要求呢?

  学生通过阅读从书中得到一些东西。毕竟,喜欢读书是最开始让我们进入这个行当的原因。我们现在用文学研究学科扼杀了这个经验,在这种关系网络中,个别文学著作几乎成为偶然性的东西,但真正改变人生的是具体的著作啊。

  比如,我工作的美国海军学院的学生大部分是男生,思想很传统。作为基础课的一部分,有时候我让他们阅读福楼拜(Gustave Flaubert)的《包法利夫人》,他们情绪激动地像杀猪般嚎叫。(那里的终身教授在海军学院给新生讲授)他们上课的第一天,在阅读完爱玛对她丈夫查尔斯的幻灭后,大为光火。

  学生们直言不讳地说“老师,她是个婊子。”(女生对爱玛比男生更苛刻)后来的课更糟糕了。许多学生承认他们害怕结婚,害怕留在家里的妻子背叛他们。为此,他们说“在你被派驻他处前,得先让她怀孕。”爱玛是他们最大的梦魇。爱玛应该忠实于查尔斯,他爱她。他是顾家的好男人,她还要怎么样?

  最初,学生们很难看到他们和爱玛之间的任何相似之处。他们认为自己是自由的个体,是主动挑选来到这里上大学的。他们成长时期接受的观念基本上是如果你有足够的动机,就可以为自己做点什么。所以无法想象陷入爱玛那样的处境。

  我说,你的理解太关注字面含义了。你们中大部分不是女性,无论如何,你们没有受到缺乏教育、社会阶级等级压迫、脱离乡村世界的渴望等限制。然后我提醒他们受到的限制,在军队严格等级体系的最低阶梯的占据者,那些长官或高年级学生的随意性决定就能影响他们的生活。如果有谁能理解可怜的、受限制的爱玛,那就应该是他们啊。他们说是啊。

  我开始向他们逼近,我问爱玛有梦想,难道你们忘记了把你们送到安纳波利斯(Annapolis)来的梦想吗?

  现在他们沉默了。他们确实记起那些梦想:充满激情的、受好莱坞刺激的战场上英雄主义梦想、战胜美国邪恶的敌人、利剑刺进他们强壮的右臂、义务、荣誉、国家等。我问,现在那些梦想呢?毕竟,爱玛对完美、充实的婚姻的梦想不是和军中男儿的梦想类似吗?或许它们从来不会实现,但如爱玛那样,让这些梦想彻底死去比让它们活着更好吗?

  他们告诉我安纳波利斯是他们的梦想死亡的地方,死在每天把皮鞋擦得明晃晃,正步走让长官们检阅的无聊中。社会的评价性意见在这里像在可怜的爱玛身上一样强烈:在安纳波利斯只有一种方式:那些有不同思想的人必须屈服。

  我认为保持清醒不发疯的方法是拥有可以实现的梦想,而不是不切实际的梦想。到了我们转向阅读到其他作品时,他们仍然认为爱玛是婊子,(虽然可能有人反对,她确实是),但至少他们勉强承认对爱玛的了解更多了。这反过来又意味着他们避免了降临在几乎所有学生身上的玩世不恭,他们认识到不管是安纳波利斯还是军队都和好莱坞刻画的东西不一样。他们或许不再刚从海军学院毕业就和认识没几天的女孩儿结婚,而这在从前是非常普遍的。通过阅读爱玛遭受的折磨,他们或许避免过这样的生活。这可能就是文学,在大学里讲授的文学的合理使用。

  文学研究和阅读的分裂发生在二十世纪初期到中期,这是因为文学教授羡慕科学的结果。谈论读书似乎不够了,现在我们不再阅读文学而是在研究文本。我们在创建一门有自己的术语和研究方法、有自己的圈子和知识体系的学科。我们现在分析的东西既不是对自然的反映,也不是作者灵感的闪烁。不过是在封闭的房间里通过电脑键盘的排列组合炮制出来的机械操作而已。

  科学有自己的客观世界,这就是它的一切。文本世界是文学研究的客观性所在。因此,正如顽皮的德里达宣称的,我们能坚持说在文本之外没有客观世界。(但是这么几十年来他在美国文学殿堂里引起多么严肃地回响啊)我们也能通过把从图书馆书架上挑选出来给学生讲的著作列为经典而得到一些好处。经典不过是我们“ 建构”起来的玩意儿。当然,任何阅读书目都是有限的。但是当经典形成了以后,我们把自己喜欢的作家忘掉了。门被关闭得太快了。如果我们的孩子们在门内而不是门外,“建构”的事实就是琐碎的。我们高呼要讲授我喜欢的作家,不是这个作家。讲哪个作家不讲哪个作家对于没有专业素养的学生没有多大关系,但对于我们教授来说是重要的,我们是负责人。

  我们不是在讲文学,而是在讲文学的专业研究。我们在做自己的专门研究。当今学术界的文学研究与外部活生生的世界没有任何关系。你在学位阶梯上爬得越高,上的大学越好,文学研究与读者世界的关系就越少。现在学术界对于文学的研究基本上与文学如何帮助学生认识爱情、生活、死亡、失误、胜利、琐碎、精神的崇高等内容没有任何关系,它们是让我们成为人,让我们生活充实的东西。它是学术性的、关于课程设置的、招聘教授决策的、著作之间相互关系的、作者是如何通过著作压迫什么人的等。文学批评家杰拉尔德·格拉夫(Gerald Graff)告诉我们的名言是“讲解冲突”,我们和我们的争吵就是一切。毕竟,这就是我们创建学科的方式嘛。

  你认为我们不会像美国忙于用士兵和枪炮更迭他国政府那样专注在书面作品的力量上,有些士兵是我们的学生。那看起来是真正的权力。当然,这是文学教授在讲故事,至少对于我们的文学教授来说,这种歪曲现实的做法是非常有到道理的。

  现在,我们讲文学就好像是在向刚刚上岸的水兵介绍杂货店里的商品。我们是专业店主,在介绍蔬菜区、牛奶区、鲜肉区的商品,说明它们异同、基质和颜色的变化、苹果泥里没有牛奶、或者没有番木瓜很遗憾等。我们是在讲解这个商店的情况,而不是告诉人家里面有什么。我们假设这些顾客对摆出来的商品一窍不通,如果他们知道点什么,也是我们告诉他们的。这也是我们的工作,本来在谈论世界,如今沦落在杂货店。但我们是决策者,要决定是否把世界包括进来,或者如果要包括进来的话,包括多少。我们只想积累销售额。我们这些店员对商店的关注都错过了最重要的内容:人们种植粮食是要吃的。类似地,书是用来读的,读才是书的目的,而不是把它变成一门学问。

  在研究生院,教授们的研究更加专门化,因为我们可以自豪地说为文学的知识王国贡献了自己绵薄之力。但我们注意到学生很少分享我们对开辟的研究领域的热情。这造成了广泛讨论的本科生课程和研究生课程的鸿沟。大学通过把本科生的课程留给年轻的、不怎么专业化的教授来上,以填补这个鸿沟。但是那些给年轻人上课的年轻老师常常不明白更大的议题,也就是对本科生有点用途的东西。(而且,他们自己也是在像修道院一样的课堂上学了些充满花哨术语的课程,倾向于把学来的东西再贩卖给学生。)

  这些都对学生造成伤害。阅读文学能改变他们的生活,也能改变我们的生活。问题是,我们不怎么明白这个过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也不愿意去弄明白。当然我们不能预测它已经超过某个点。这就是为什么文学阅读不能成为一门学问的原因。我作为纯种美国白人男性,能够在黑人角色或者女性角色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能够理解死去的俄国人或者活着的阿尔巴尼亚人的观点,理解一个不知名的作家的一个抽象概念。但那等于是说X读者(黑人、同性恋者、阿尔巴尼亚人)不需要阅读 X作者(人物?)以便从作品中得到一些东西。不需要我们检查身份认同形容词清单才能觉定我们是否能理解文学。事实上,我们需要跳进书本里去。或许我们会沉下去,或许我们能浮上来,谁也无法提前告诉结果。这就是书的魅力。

  与文学的互动从来不是理论体系的基础,它太满无目标了。我们所能做的是描述从写满了白纸黑字的书上抬头反思阅读的感受,突然明白自己的生活,认识自己没有见识过的东西,以及把分散在各处的铁屑变成了清晰的模式。在某种程度上,现在发生了变化。这或许能让我们的行为发生改变,或许不会。

  现在课堂上的文学研究提供了关于文学作品的视角,而不是日本画家葛饰北斋(Hokusai)著名的春天系列“富士山百景”的景色。在每个视角里,如果山存在的时候,往往很小,而且在角落里。是从(最著名的印刷厂)超越波峰的角度看到的,波浪泡沫似乎让手指在边缘,或通过木桶制造者形成的铁环看到的。

  明信片上没有山在正前面和正中心的照片。它们突出山的角度,这种方式非常相似文学教授以不安的目光看着教授岗位。当然,明信片照片有自己的意义,但是在真正的意义上,它是更加中立的而不是扭曲的对待。它没有逼迫我们接受这个途径:它服从于描述的物体。我们更多认识到画家北斋描述的富士山的艺术而不是我们在明信片照片中的样子。这意味着,我们都被迫看到被呈现出来的山的样子,而不是用自己的眼光去看。这就是为什么说文学研究在本质上是破坏性的。

  在前现代的课堂里,在现代主义被文学批评使用的新批评出现前,没有人否认个人能够对教授提供的明信片照片提出他个人的“富士山视角”。那些视角是个人的,不管提出的观点能否被人接受。在专业化课堂中的教授的权威以及让学生服从的压力因此比从前强烈多了,人们开始思考重要的是“富士山景色”而不是“被看到的富士山”。如果你想要得到好成绩,就得采取老师的观点,仅此而已。几代学生已经学会屈服于文学研究教授的威力,他们讨厌上课的每一分钟。

  大学的文学讲解确实是有意义的。许多人在没有指导的情况下根本看不懂严肃的文学作品。在有人讲解某些东西后,或者在读更多东西后,确实能了解更复杂的内容。许多人不明白首先要阅读什么,讲授文学是必要的,但是我们这些教授要记住:重要的是书,不是我们。简单地说,我们需要超越文学研究。我们不是科学家,而是教练。我们不是在传授知识,至少不是在讲授学问的意义上。但我们确实需要看到学生的反应、提问、发展和成长。如果你热爱生活,那就足以让人满意了。

吴万伟译自:“What Ails Literary Studies” by Bruce Fleming

<http://chronicle.com/free/v55/i17/17b01401.htm>】

后殖民主义文学批评的对象

野马导言后殖民主义理论其实是理论家们在对文学文本进行剖析的过程中逐步形成的一套涉及文化批评和政治批评的理论体系。把这套理论切实地运用到文学文本分析的实践中,才能体现出这套理论的价值。本文围绕”他者”、”身份确认”和”混杂性”等几个概念,探讨了运用后殖民主义理论于文学批评所要关注的几个方面。

序言

关于后殖民主义以及后殖民主义理论的诸多介绍在我国学界已屡见不鲜。本文不想在此对后殖民主义理论的来龙去脉再作赘述。但是,尽管后殖民主义理论包含了文化理论和文学批评这两个方面,尽管在诸多版本的介绍后殖民主义理论的书籍文章中引用了不少从文学批评的角度探讨这一理论的经典文章,但人们关注的焦点往往集中在诸如”后殖民语境”、”宗主国与殖民地之间的文化话语权力关系”、”西方中心论和东方边缘论”等等,这些极具政治性色彩的,具有抽象意义的概念的阐释方面。也就是说,关于理论的介绍似乎过于偏重了些,而作为文学批评理论的后殖民主义理论,在很大的程度上被忽略了。把后殖民主义理论应用于文学批评,是这一理论在实践中的具体操作。事实上,为后殖民主义理论提供了重要的理论依据的法国著名思想家米歇尔·福柯在谈到文学批评时所强调的也是将理论应用于个体的实践分析。后殖民主义的重要的理论家之一,爱德华·萨义德的著述也是文学批评和政治批评的结合体。因此,专门探讨一下在这一理论关照下的文学批评实践所要关注的对象,而非只作泛泛的理论介绍,应该也是一件有意义的工作。

在文学批评者看来,后殖民主义理论所关注的就是关于与”殖民话题”相关联的文学的阅读和书写。这种与殖民话题相关联的文学其实包含两个方面:即过去曾经是或现在仍是殖民地国家的文学,以及宗主国关于殖民和殖民地人民的文学。它所注意的焦点尤其集中在受宗主国文化影响的文学如何扭曲了殖民地的现实的经验体验;如何把深深地烙印在殖民地人民身上的卑贱和低下刻写到殖民地国家的文学上–这种文学在面对过去无法回避的”他者”境地时,试图明确自己的身份、重塑自己的过去。后殖民主义理论同样也关注宗主国对殖民地国家的语言、意向、传统等的随心所欲的盗用。这样看来,后殖民主义理论关照下的文学批评是基于对后殖民主义理论的以下几个方面的概念的认识而展开的–即”他者”、”身份确认”、和”混杂性”。

关于”他者”

后殖民主义理论,很大程度上是围绕着”他者(otherness)”这一概念建立起来的。然而,这一概念本身存在着复杂性,仍有些问题尚未解决。但基本上可以把它理解为爱德华·萨义德所谓的”东方”(萨义德,37-61),即被殖民的一方,是”在西方人对熟悉的事物的藐视和对新奇事物的狂喜或恐惧之间摇曳不定的存在”(张京媛,32)。后殖民主义批评的杰出代表之一,阿卜杜尔·简·默罕默德指出,所谓的”东方”是以西方殖民文化为中心的一种摩尼教义式的二元对立的思想–如果西方是秩序井然、富有理性、健康强壮的美好社会,那么东方就是杂乱无章、没有理性、饥饿贫困的充满邪恶的社会(Ibid,192-226)。这种认识具有完全抹煞个性身份特征的力量,一切都被简化成非白即黑、非善即恶。于是,充斥在文学作品中的关于被殖民者的原型化的(stereotypical)描写就显得再自然不过了。

事实上,被殖民者在其本质和传统方面有着很丰富的多样性。作为文化的产物,他们的形象既具有确定性,同时也处于变化之中。对于殖民者来说,他们是”他者”,而他们自己本身也彼此互相区别,他们自身的过去也已成为”他者”与他们相对立。因此,想要笼统地概括出所谓的”黑人的意识形态”、”印第安人的灵魂”、”土著民的文化特征”以及”中国人的形象”等等的做法是不可能实现的。这种企图只是殖民者自己怀旧时的一种灵感冲动。这种做法使得殖民者在对”他者”文化进行神秘化的同时,感觉到自身文化的完美统一。殖民者只是利用殖民主义文学”作为一面镜子来反映殖民主义者的自我形象”(Ibid,199)。

而对于殖民地各民族而言,他们将不再是他们自己的过去。他们可以要求拥有那个过去,却再也无法重建它,因此只能对那个过去作部分的零星的回顾和认识。这里可以借用米歇尔·福柯在其《权力–知识》中的一句话:”庶民存在于身体中、灵魂中、个人中、无产阶级中、资产阶级中,但是其能量和不可还原性却以各种形式存在于任何地方,可谓无所不在”(麦克尼,31)。尽管福柯所谓的”庶民”是相对于”统治者”的”他者”,在后殖民主义理论中的”他者”属性是与其一脉相承的。

“他者”的概念具有明显的双重性–既是身份的确认,又是差异的标志。因此每个其他的、不同的、被排斥的都是辩证的产物,同时包含着殖民文化的价值和意义。”中心”与”他者”既绝对分离又内在地相互关联。对于这种既相互分离又相互联系的关系,福柯所作心理分析恰好揭示了为什么在殖民文学中,”他者”的过去被不断地以一种怀旧情绪加以重建和缅怀,尽管这个回归的”他者”已非其本来面目。福柯指出:

从心理分析的观点来看,绝对分离或排斥的模式与基于相互重合的模式之间的外在矛盾能够加以克服。如果对[“他者”]的排斥行为形成与理性的认同,那么”他者”必然在否定和憎恶的符号下被加以压制。但是,否定和憎恶总是带有欲望的印迹,从而这个”他者”远不是被放逐,倒是可能作为怀旧、渴望或者迷恋的对象而回归。(Ibid,30)

文学评论者关注”他者”在作品中的形象,关注这种形象被塑造的方式,并透过这些表面的形象和创作方式,去探寻和挖掘更深层次的社会背景和文化内涵,以及”他者”被扭曲、被排斥和被憎恶的缘由。

南京大学英语系朱刚教授在《外国文学》2002年第四期上发表的《政治词语 词语政治–一个赛义德后殖民主义个案研究》一文,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运用后殖民主义理论进行文学批评的典范。在这篇文章中,作者从多个角度、运用多种手段,分析了西方政治话语在香港回归这一话题上对”revert”一词的喋喋不休的重复的真实目的,即努力构建一个符合西方标准的”他者”(中国/中国人)形象;朱刚教授深刻指出”在香港回归的语境中,‘revert’掩盖了殖民主义的霸道行径,掩含了西方强势文化对东方文化的误征误现,重复着老东方主义的谬误偏见,反映了西方强势文化的殖民心态”。”他者”(中国/中国人)在这里遭到贬低和扭曲,带有深深的不平等的烙印。

关于”身份确认”

应该指明的是,被殖民者(或”东方”)的”身份确认”的过程也是一个”抗争(resistance)”的过程。这种”身份”不仅仅是被殖民者个体的身份,而是一种”文化身份”、”民族身份”。而且,这样的”身份”过去通常是由殖民者来加以界定的。在殖民地,为了确认身份的目的,抗争无所不在,影响深刻,形式多种多样,或彻底颠覆、或奋起反抗、或戏虐模仿。”抗争”作为一个概念,本身带有或可能带有关于人的自由、身份、个性的认识。而这些认识在殖民地的文化中并不存在,或者是隐约模糊的。因为,正如赛义德在他的《民族主义,人权,理解》(”Nationalism, Human Rights, and Interpretation”)一文中所言,”……讨论人的自由就是在讨论某一特定国家、民族、或宗教派别中的人们的自由。这些人们生活在由某个至高无上的权力控制下的某个国家区域内”(Johnson,199)。他们不能享有对自己的完整认识,他们的意志往往是由别人来代为表达的。但是,无论如何,”抗争”的最终目的就是要确立一种明确地、属于”他者”自己的”身份”。

因此,创立具有民族文化特色的文学便也成为一种抗争意识的表达,一种要求确认身份的渴望。然而,从简单的政治的或文化的层面来看,要创立可以帮助重新建立被殖民者的民族身份的文学,就不可避免地需要利用殖民者的生产功能–如书写、印刷、宣传、发行等等。这样就必然需要求助于一个中立的经济和文化的体制来将本地观念和西方意识集合起来。这个体制的建立可以是简单地从西方拿来,也可以以一种混杂的形式综合而成。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创立民族文化或文学的想法在很大的程度上对于殖民地人民而言是非常陌生的。(至少,赛义德所谓的”东方主义”者们是这么认为的。)这种陌生缘于以下几个方面:首先,被殖民者没有被西方传统认可的文学,或者根本就没有书面文学;第二,他们并不认为艺术与创建和确立文化身份具有同等重要的作用;第三,他们就象那些印第安人或黑人一样,被投放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地理环境、政治环境、经济环境、或文化环境中。这样被唤回的身份也只能是改变了的、混杂的,是按照殖民者的意愿而建立和表征的。民族性和身份意识其实很难通过殖民地自身的文化传统进行构想和表述。

构想出殖民地国家如何能够运用其现在的语言(殖民者的语言,如英语)而非其本来的自己的语言,以其现在的风格(殖民文化的文学风格)而非其自己原有的风格,去唤回或重建自己的身份,这是很困难的事情。这样的困难自然会带来很多复杂的问题和困惑。例如,这样的文学可能是用殖民者的语言(如英语)、以某一殖民地的被殖民者的口语体写成;这样的语言读起来肯定不会有标准英语的感觉;而且,原本英语中常见的典故、隐喻、象征等也会显得不合时宜,或者被替换成为英美文化根本不熟悉的典故和比喻。不难理解,这种文学对于其他的读者而言,就很难去认识它,并把它作为规范的文学作品。

但是同时,人们(尤其是文学批评者们)也必须清楚地认识到,种种文学规范、美学标准都是根据殖民文化的意识形态确立起来的。当这种殖民文学与西方美学观念相冲突时,被殖民者就会寻求面对其古老的、尽管业已变形的传统。这时把西方的美学规范拿来置于其上是完全不可理喻的。还有一点不可忽视的是,并不总是殖民者才会对被殖民者的文化传统进行扭曲和贬低–受制于西方帝国强势文化的影响,”东方人”为了寻求个体的身份得到那种主导文化的认可,也会有意去迎合所谓的西方美学规范和文化准则,从而忽略自身文化传统真实存在。这种现象尤其突出地出现在寄居在帝国文化氛围中的”东方人”身上。由此可见,”一种文化总是趋于对另一种文化加以改头换面,而不是实事求是地接受该种文化;是为了接受的利益而接受其改动后的内容”(张京媛,41)。

通过以上对与”身份确认”相关联的各个方面所进行的探讨,可见,运用后殖民主义理论的文学批评者们在对文本进行分析时,首先应该关注的是所阅读的文本是殖民者关于被殖民者的创作,还是被殖民者自己的创作。因为不同的作者显然带有不同的目的和利益,所以讨论的视角也会有所不同。然后,应该在后殖民主义理论的解释结构内行动,去解析出文本中被殖民者的抗争意识,通过深入细致的分析,帮助被殖民者重新确立起属于他们自己的文化身份、民族身份,指出殖民文化对于被殖民文化传统的扭曲和贬低的实质;并最终认识到,一方面,弱势文化在强势文化权力之下,保持自身合法性的正当要求,另一方面,也要关注”普遍的文化相对论”有可能使得差异性的文化变得不再重要的问题。无论如何,

文化差异和文化碰撞,是异质文化之间得以沟通和转化的过程,因此,文化的定位(或身份的确认)既非完全是要使弱势文化被强势文化所吞没,也不是弱势要变成一个新的强势文化,而是通过互相的对话、交谈、和商讨,使文化权力在双方之中达到一种均衡的发展和认同,并对双方加以制约和协调。(王岳川,65)

后殖民主义的文化批评和文学批评其实就是要去帮助加强这种交流和对话。正如斯皮瓦克以其独特的视角,在她的”三位女性的文本以及对帝国主义批判”一文中所作的那样。她通过确认《简·爱》中主人公简·爱以及阁楼上的疯女人伯莎·梅森的身份,(另外她同时还论述了《藻海无边》中的安托娃内特和克理斯托芬)以此来唤起人们对简·爱和梅森这两个人物形象进行重新认识。着重指出殖民文学的强势叙事文体中,非西方妇女所起的历史作用被人们忽略的事实。而斯皮瓦克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要说明对话和交流的重要。在这篇文章的最后,斯皮瓦克明确了自己的观点,她说:”我希望,一种对帝国主义明智的批评,在已经引起了第一世界读者的一些注意后,起码会进一步扩展其阅读政治的视野”(吉尔伯特,244)。

关于”混杂性”

“混杂性(hybridity)”是后殖民主义理论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这一概念首先基于对文化多样性和差异性的认识。它所指的是殖民者和被殖民者的文化中,文化符号和文化实践的混杂与整合。文化实践的趋同和相互适应,文化的相互培育,既是积极的、富有成效的和充满活力的,同时也具有压制性的作用(这种压制性的作用当然来自于强势文化一方)。无论如何,”混杂性”这一概念去除了那种把殖民文化(即包括帝国文化,也包括弱势的被殖民者的文化)看作是单一的、有着固定不变的基本特征的错误思想。对这一概念的关注和重视同时也将文化批评引入了文学批评。

弱势文化为了从复杂的、业已陌生的过去寻求自身的身份和意义,努力想要去唤回或重建一种属于被殖民者自己的文化。这种文化的发展必然带有不平衡性。它通常是混杂的、包含不同语言的、具有多个意义层面的综合体。这种文化不可能代表西方资产阶级的文化,也不可能完全同化为满足西方艺术需要的一种理想的变体。因为,

文化多样性是一个认识论的对象,即文化作为经验知识的客体,而文化差异则是把文化当作”知识的”、权威的加以表述的过程,它完全可用于文化认同体系的建构。如果文化多样性是一个比较伦理学、美学和人种学范畴的话,那么文化差异便是一个指义的过程,通过这个过程,文化的表述和关于文化的表述便对力量、参照、应用和能力场的生产加以了区分和区别,并予以认可。文化多样性是对预先给定的文化内容和习惯的认可;由于它居于一种相对论的时间框架内,因此便会产生多元文化主义、文化交流或人类文化的自由概念。(《外国文学》2002年第6期,52)

这是后殖民主义理论家的代表之一,霍米·巴巴对文化多样性的阐释。他的这种观点代表了大多数研究全球化与文化问题的学者的认识–即强调文化上的差异性和多样性,并不赞同文化上的趋同性。

霍米·巴巴关于文化多样性讨论的出发点是一些具有后殖民特征的英语文学文本。托尼·莫里森、约瑟夫·康拉德、塞尔曼·拉什迪等作家的文本是他讨论的主要对象。通过对这些作家的作品的阅读分析,”巴巴试图发现居于那些主导性的社会结构之间的、边缘的、‘挥之不去的’和‘无家可归的’空中文化究竟是如何定位的”(Ibid)。简言之,巴巴是要对文化的”混杂性”作出一个比较明确的阐释。

关于文化的”混杂性”,霍米·巴巴的以下这一段论述提供一定的理论依据,值得运用后殖民主义理论的文学批评者们高度重视:

作为一种生存策略的文化既是跨国的,也是可翻译的。文化是跨国的,因为当代的后殖民话语植根于特定的文化置换的历史之中;无论它是奴隶制和契约的”中间过渡”,是文明使团的”出航”,还是二战后涌向西方社会的大批第三世界移民,抑或是第三世界之内或以外的经济交易和政治难民。文化是可翻译的,因为这种空间的置换的历史–现在还伴有”全球”媒体技术的领土野心–使得文化的所指意义变成了一个相当复杂的话题。不同的文化体验–如文学、艺术、音乐、典仪、生命、死亡–中的象征的表象和相似之处,以及这些意义产品在特定的区域话语和社会价值体系内部作为符号流通时所包含的社会的个别特征,在这二者之间进行区分已至关重要。跨国的文化的变迁–迁移、离散、置换、重新安置–这一切使得文化翻译的过程成为一个复杂的意义表征形式。关于”国家”、”民族”、或者真正的”民间”传统的自然的(或自然化的)统一的话语,那些根深蒂固的关于文化的独特性的神话,所有这些并不能信手拿来作为参考。文化的这种处境尽管还没有确定,但它的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使你不断地意识到文化的构建和传统的创新。(Greenblatt & Gunn,438)

后殖民主义的视角就是要强化人们对于文化的多样性、混杂性的认识。文化不可能以摩尼教式的二元对立的状态存在。这也正是文学批评者们在对文学文本进行分析时所应该特别关注的。这样才能反映出运用后殖民主义理论进行文学批评的目的。

结论

尽管后殖民主义理论所关照的文本主要是指殖民文学和后殖民文学[1],但它给人们提供的文化批评的视角是非常广阔的。它的参考意义和启发作用也是非常巨大的。事实上,人们在处理殖民文学和后殖民文学以外的文本时,也完全可以引进”他者”对”身份确认”的渴求、要求”多样性”平等和边缘的中心化等概念。这也是方兴未艾的文学批评中的文化批评可以采用的方法之一。因为,后殖民主义的一个关键问题是寻找一种表述抵抗和批评的适宜语言,而语言问题不可避免地与权力、理论和身份问题密切相关。这就给女性主义批评提供了理论依据。斯皮瓦克的后殖民批评其实就是女性主义后殖民批评。同样,文化批评者们对少数民族话语和内部殖民话语的关注,也体现出了后殖民主义理论的影响。不难发现,在文学作品中,对主流文化范围内持不同政见者和非主流成分比比皆是。过去人们习惯把它们看作是敌对者加以批判和排斥。而现在,后殖民主义理论提醒人们换一个角度看问题,去正视文化的多样性和混杂性。

目前,我国对后殖民主义理论的介绍和应用正红红火火,热闹非凡。但是,要注意到”后殖民”绝对不是一个标签,可以由我们随意地把这个标签在我国的文学艺术批评中到处张贴。要清楚地认识到,运用任何理论来进行文学批评,都必须首先对整个理论体系有一个全面的深刻的理解,绝不能做片面的断章取义的讹用。后殖民主义理论其实是理论家们在对文学文本进行剖析的过程中逐步形成的一套涉及文化批评和政治批评的理论体系。把这套理论切实地运用到文学文本分析的实践中,才能体现出这套理论的价值。这对于中国的从事文学批评(尤其是从事外国文学批评)的学者们来说,尤其如此。

参考文献:

[1] Greenblatt, Stephen, & Giles Gunn, ed. Redrawing the Boundaries.[C] New York, MLA, 1992.

[2] Johnson, Barbara, ed. Freedom and Interpretation: the Oxford Amnesty Lectures 1992.[C] NY, Basic Books, 1993.

[3] 吉尔伯特,巴特·穆尔等编,《后殖民批评》[C](杨乃乔等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年。

[4] 麦克尼,路易丝,《福柯》[Z](贾湜译),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9年。

[5] 萨义德,爱德华·W,《东方学》[Z](王宇根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 三联书店,1999年。

[6] 汪民安,陈永国等编,《后现代性的哲学话语–从福柯到赛义德》,[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0年。

[7] 王逢振主编,《2001年度新译西方文论选》,[C]南宁:漓江出版社,2002年。

[8] 王岳川主编,《后殖民主义与新历史主义文论》,[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9年。

[9] 张京媛主编,《后殖民理论与文化批评》,[C]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



[1] 这二者之间的主要的区别在于前者是按照帝国的书写标准来复制和延续原始的传统;而后者则通常是自觉的关于”他者”和”抗争”的文学,带有强烈的地区性特征。[该文发表于《四川外国语学院学报》2003年第6期]

重要的是观察的视角,而不是被观察的对象本身

先用一篇老文章来报到!

野马导言:有时候,重要的是观察的视角,而不是被观察的对象本身;谁都知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可是生活中谁都免不了偏听偏信。有感而发–个人的立场而已。


先来看一看这幅图画:

你看到了什么?–没错,一只肥硕健壮的蛤蟆!当然,你也可以说它是一只英俊潇洒的青蛙。现在将这幅图片向左旋转90°,再来看看:

你又看到了什么呢?–对了,是个风流倜傥、俊俏漂亮的马头。(当然,这个顺序也可以颠倒过来;那么先看到的就是马头,然后就是青蛙了。)

同一幅画,从不同的角度来观察,我们看到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东西。不是因为我们观察对象产生了任何的变化,而仅仅是因为我们所选取的视角、我们所处的立场发生了变化而已。

本来,由于人们的立场不同,观察事物的角度不一样,我们对于外部世界的接受和评价就会截然不同,这是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谁都知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然而,在现实的生活和工作中,避免”偏信”却显得非常困难:人们往往坚守着”偏信”,且乐此不疲。当然,这种”坚守”,有的是源于客观条件的制约:例如在一个相对比较封闭的社会氛围中,人们的认识渠道会受到种种限制,想要”兼听”,想要多方位地去了解某件事物确实很难,有时候,即使你主观上有那样的愿望,客观上也不允许,所以才有”愚民”(这里的”愚”既是动词,也是形容词)之说,所以才有凤毛麟角般的、我们对之典礼膜拜的所谓贤智之人;而有的则完全是源于个人的狭隘和偏执:以自我为中心的惯性、维护个人利益的需要、夜郎自大和固步自封的恶习、以及盲目从众的蠢行,等等,如此种种都有可能会造成这样的狭隘和偏执。人们的疯狂、人们的不理智也大多是因为这样的狭隘和偏执。

比如,我对李宇春是不喜欢的。当然,我还没有不喜欢到气极败坏的程度,还算停留于理智的基础之上吧–我主要是不喜欢她的表演。我知道这只是我的立场不同而已。但是如果仅执一端,热爱或者痛恨到不允许(或者容不得)任何其他的人发出任何不同的声音,那就过了。我能够理解别人对于李宇春的偏爱抑或痛恨,但是我却无法理解爱恨对立双方在言语上的侮辱谩骂,甚至不择手段地恶毒攻击。就像上面的那两幅画–不同的角度,不是都有长处吗?你不必要因为它是马而把它奉若珍宝、因为它是蛤蟆而把撕掉吧?它只是一幅画而已啊!如果这幅画你能够理解,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这样来理解人呢?

对于于丹,也反映出了同样的问题。我发现大多数对于于丹的言辞激烈的诟病多来自于素称严谨的学术届。我个人以为,近年来学术界出现的种种丑恶现象也使得一些态度严谨的学人在于丹身上找到了批评的突破口。可是问题是,我们是不是有必要一定要把于丹在电视上的侃侃而谈看成是一种学术研究?那不就是一个所谓”肩负着普及大众文化任务”的电视栏目吗?我们就不能把它看着是诸多娱乐形式中的一种吗?你真的认为人们都是在通过电视来学文化、搞研究的吗?如果说一个于丹就可以扰乱中华民族文化的传承大业,那也未免太低估了广大人民的认识能力了吧?要知道,”怀疑”可也是扎根于人的天性之中的一种品质啊!对于学术研究者来说,是否也太缺乏自信了呢?就我本人而言,一方面我决不认为于丹的所谓”心得”对我有什么裨益,另一方面我透过谩骂于丹的声浪看到的是无数双通红的眼睛–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立场。

再比如陈晓旭(愿她的灵魂在天堂里安息!),在她剃度出家之初,各种质疑、谩骂之声不绝于耳;而在她不幸去世之后,又是漫天的颂扬之声(应该说,这里面反映出人们还都是有一颗善良之心的)。再加上有个所谓的”红楼选秀”作为背景,于是甚至有人把陈晓旭女士推上了艺术的巅峰,同时也捎带着把那几个参加选秀而”胜出”的倒霉蛋践踏得体无完肤。我个人以为,陈晓旭的早逝是一个不幸,但她是幸福的–她赶上了这个”爆炒”的年代,有”红楼梦中人”们无私地为她做烘托渲染。我愚笨,所以在想:”如果今年在陈晓旭身上发生的一切早发生10年(阿弥陀佛,恕我不恭)的话,会有今年这样的动静吗?难道陈晓旭在林妹妹之后所做的一切都不及她扮演林黛玉这一件事?就说扮演林黛玉这一件事,现在我们真的就可以说‘后无来者’了吗?”

再说那几个倒霉蛋。怀揣明星梦想有什么不对吗?除了像我这样自知与成为明星的标准差距十万八千里便因而断了出名的念想的人以外,有谁没有这样的梦想?至于他们如何被推向前台,他们是否真的适合,那是另外的一回事。我们把应该针对选秀运作以及围绕选秀运作的台前幕后的种种批判一股脑地抛向那几个倒霉蛋,是不是目标性的错误呢?……

提了一堆质疑,表达的是我的狭隘的立场。基本上,我认为,人类还没有发展到可以完全摆脱个人狭隘立场的地步。而且,我觉得生活中,尤其是娱乐场中,这样或者那样的狭隘甚或偏执的存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此,你完全可以”一笑而过”。完全没有必要过于认真。倒是在学术界,尤其在人文科学的领域内,任何的狭隘和偏执都无助于学术研究的进步和繁荣。如果我们还不能够把学术领域内的狭隘和偏执彻底消除的话,我们至少应该竭尽全力地去把它们降低到最低限度。

回到开头,是青蛙?还是马?也是青蛙;也是马。不是青蛙;不是马–立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