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简史》(A Short History of Women)不是一部历史书,而是一部小说。
关于凯特·沃尔波特(Kate Walbert)的这本新小说,几乎它的每一个方面都显示出了作者的机智——看看它的标题,《妇女简史》(A Short History of Women):说它“简”(short)表明了作者出言谦逊谨慎;说它是一部“史”(history)则表明了作者的雄心大略。标题给人的第一感觉是,这似乎应该是一部研究著作,可它是一部小说。同时它又通过作者塑造的年代各异的人物表明了一些普遍存在的观点。这部作品的成就之一就是,它使我们相信那种感世伤怀不仅仅存在于遥远的英伦维多利亚时代,在21世纪的今天也同样有其渲染的空间。而与她所塑造的一些不同,沃尔波特最为关注的并非有关政治的话题。她的作品就是这样,既充满了智慧,又能对意识形态举重若轻。她的《简史》绝非什么宣言,而是一部真正的艺术作品。
和他的上一部作品《我们这种人》(Our Kind,曾经入选过国家图书奖的最后名单)一样,《妇女简史》也是由一组相互关联的故事构成的:15个相互关联又各有侧重的章节,在时间的纵横跳跃以及人物生活的转换之中,将英国争取妇女选举权活动家多萝西·特雷弗·汤森以及她的后人们的生活故事展现出来。这里面有几个故事是曾经单独发表过的。几乎所有的故事都可以自成一体。放在一起,却又浑然天成、有机统一。沃尔波特想法是,虽然最古老的一代人和最年轻的一代人之间无法碰面,但是他们却有着共同的声音,有着历代传承的话语和共同关注的思想。仿佛有一种神奇魔力,有些东西会代代相传、生生不息,而且它们的意义会逐步愈加凸显出来。与其标题相呼应,这部小说确实在努力让人觉得这是一部有关妇女的历史——至少,是关于央格鲁·撒克逊妇女过去100多年的历史。而这种做法的优劣其实还是值得商榷的。
这是一个怎样的历史?其意义何在?为什么要引起我们的关注?想想弗吉尼亚·伍尔芙(Virginia Woolf)的那段著名的陈述吧:“批评家们以为,因为这本书处理的战争主题,所以它就是一部重要的作品。而这本书描写的是在画室里的妇女的情感世界,所以它就是一部无足轻重的东西”。如果你觉得这种观念已经过时了,你再好好想想。就在两个月前,乔伊斯·卡萝尔·欧茨(Joyce Carol Oates)在《纽约时报》上谈到为什么暴力总是频繁地成为她的小说题材时解释说,“ 如果你要花上来年一年的时间来写作的话,你最好去写《莫比·迪克》(Moby Dick)这样的作品,而不是什么家长里短、神秘传奇”。
《妇女简史》非常巧妙地揭示了“战争-画室”这一二元对立的谬误。作品中跳跃转换场景既没有战场,也没有捕鲸船,然而强悍的男性权力的影响却几乎体现在每一页的字里行间:从哈弗洛克·霭里斯(Havelock Ellis)、查尔斯·达尔文(Charles Darwin)、伦敦美人堆里的那些劳埃德家好男人,到今天在德拉维尔的多佛空军基地巡逻的年轻士兵。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沃尔波特通过人们对男人固有的观点来映衬出她的女性人物的生活——而她们的生活绝非渺小而不值一提。
小说开篇便引人入胜,感人至深。多萝西的女儿,伊夫林·汤森在故事开始便宣布,“妈妈渴望获得选举权,而奶奶却认为妈妈在这条路上走太远了”。这是在1914年,一场所谓的要结束一切战争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伊夫林的父亲很早以前在锡兰失踪。她的妈妈在坚定执着地追求着妇女选举权。13岁的伊夫林将被送到伦敦北部的女子学校去,以便远离不良的影响,学习朗诵及如何操持家务……
沃尔波特的叙述细致准确。所谓的《简史》其实包含了太多的内容。有关于1800年代后期,孩提时代的多萝西目睹她的一个朋友在一条肮脏的小路上遭人强奸的描述;也有已经身为巴纳德学院的化学教授的伊夫林于1945年8月15日二战胜利日(V-J Day)时和她的一位学生共饮胜利酒的叙述;还有多萝西在美国的后人们举办独奏音乐会抗议美国对伊拉克发动的战争的铺陈……
不仅主要人物哥哥栩栩如生,沃尔波特对一些背景深处的其他人物也给予了足够的关注:如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见证了圣诞节休战的一位同性恋医生,告知伊夫林其母已亡故的女佣,在白人主人家举行的聚会上演奏即兴曲的黑人姑娘,等等。每个人物都表达了她们对这个要表达的见解和看法——即我们就这样默不作声,或者被禁声,我们就这样目睹耳闻、坚守信念。
凯特·沃尔波特所描绘的也许只是社会之缩影,而她的世界是无比辽阔旷远的。
【以上内容系对《纽约时报》上的这篇文章编译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