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美文学琐记【0908】

这是品钦年轻时的嘎样子……

这是品钦年轻时的嘎样子……

1. 托马斯·品钦(Thomas Pynchon)出了本新书叫做《性本恶》(Inherent Vice):还是沉浸在他的1960年代,还是置身在那时的加利福尼亚,还是到处都弥漫着大麻的气味。而在写作风格上,他选择了对自身的颠覆。说不清这是回归呢,还是进步?详情请参阅这里

2. 有着“滨水”作家之称的美国作家巴德·舒尔伯格(Budd Schulburg)创作过获奖电影剧本《凭海临风》(On the Waterfront),还曾在其小说《是什么让萨米奔跑》(What Makes Sammy Run?)中,塑造了经典的为了自己的抱负不择手段的美国原型形象萨米·格里克(Sammy Glick)。8月5日,舒尔伯格先生在纽约州的家中去世,享年95岁。舒尔伯格先生除了创作长篇小说和电影剧本外,还撰写新闻稿件、创作短篇小说、撰写传记。他还曾和菲茨杰拉德联手逮捕了纳粹电影人勒尼·里芬斯塔赫,并且还曾在美国国会反共产主义委员会面前指认所谓的赤色分子。舒尔伯格先生在文学创作方面的主要成就还是体现在他的电影剧本创作方面。

3. 英国作家格雷厄姆·斯威夫特(Graham Swift)已经出版了8部小说。其中,他的《最后的命令》(Last Orders)获得了1996年布克奖。他的作品总是以英格兰乡村为背景,颇有托马斯·哈代(Thomas Hardy)的风范。今年早些时候,他退出了一部非虚构类的创作文集,《做大象:文为心声》(Making an Elephant:Writing from Within),包含了他过往的散文、诗歌、和访谈。以此将他迄今为止林林总总的生活碎片串联了起来,形成了他自己的一部独特编年史。详情请看这里

4. 华莱士·史蒂文斯(Wallace Stevens )研究专家,《华莱士·史蒂文斯研究》(The Wallace Stevens Journal)和《剑桥华莱士·史蒂文斯学习指南》(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Wallace Stevens)的编辑约翰·E·塞里奥( John N. Serio)编纂了一部最新的史蒂文斯“诗歌选集”。虽然这部“诗选”同样没有收入涉及史蒂文斯生活隐私部分的诗歌,但是透过它,已经能够让读者认识一位更为全面的诗人了。详情请看这里

5. 《中华读书报》在8月19日第4版上做了这样一个专题,“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近期争端”。有点儿意思!原文照录如下:

    • 德雷克·瓦尔科特(1992年获奖):性骚扰 今年5月,瓦尔科特与英国女诗人露丝·帕德尔竞争牛津大学诗歌教授至关键时刻,校方忽接匿名信,指瓦尔科特1990年代于哈佛和波士顿大学任教期间,两度对班上女生施行性骚扰,均遭告发。瓦尔科特随即宣布退出竞争。但当选的帕德尔女士亦因暗通媒体,散播不利于瓦尔科特的证据,而于九天后被迫辞职。
    • 卡米略·何塞·塞拉(1989年获奖):剽窃 今年4月,巴塞罗那一家法庭裁定,塞拉剽窃罪名成立。已故的塞拉先生被认定于1994年窃取玛丽亚·德尔·卡门·福尔莫索女士的手稿,再雇请他人捉刀,以此为基础写成其小说《圣安德烈斯的十字架》,呈递行星奖评委会而且获奖。此案断断续续延续了11年,方有结果。
    • VS·奈保尔(2001年获奖):性虐 2008年3月,一本新出传记依据奈保尔本人供述,指他曾对发妻不忠,不仅常到花街寻欢,亦残虐其情妇古丁太太,后者挨打后,有时脸肿,甚至无法出门见人。奈保尔认为她笨,没文化,却让她三次怀胎,头一次拿了张支票给她,让她自行处理,后两次一分钱没掏,古丁太太因此以“小杀人犯”自称。

6. 中国作家杨显惠的纪实小说以《上海女人》(Woman from Shanghai)为名,8月份由兰登书屋旗下的帕特侬书局在美国出版。 从出版方提供的内容简介看,《上海女人》应为杨的小说集《夹边沟记事》。但英文版以不着边际、身穿艳丽旗袍的红唇女像做封面,完全与小说所述时代脱节,而书名亦令人不明所以,尽管花城出版社2008年出版的原著,所收首篇题目确系《上海女人》。相较原著的500余页,英文版仅有300页,相信为选本。的确,原著收入了19篇小说,英文版为13篇。这是杨显惠的作品首次以英语发行。英译者是黄文(音,Wen Huang)。 《华盛顿邮报》和《纽约时报》分别于8月23日和24日刊出萨拉·海扎克和霍华德·弗伦奇的书评。《纽约时报》的书评不仅篇幅更长——约1000词,而且刊登了作者照片,同时在网络版刊出了此书节选。两份头牌大报对《上海女人》的关注,是该书在美国市场获得成功的基本保证。[以上内容转录自《中华读书报》2009年8月26日第4版]

品钦王国的另一面

托马斯•品钦(Thomas Pynchon)的《性本恶》(Inherent Vice)就像是一部庞大的时间机器,带着我们回到早期的20世纪70年代的加利福尼亚。那个时候的加利福尼亚是冲浪的俊男靓女们的天堂;随处可见骑着自行车的少男少女;大街上游走着嬉皮士、异端、和道貌岸然的瘾君子。那个时候,人们渴望得到阿卡普尔科金色大麻和巴拿马红色大麻,吃比萨饼和Hostess Twinkies;姑娘们喜欢留长发、穿短裙,小伙子们喜欢穿佩斯利花纹尼和皮装;人们总是不停地调控着他们的偏执程度,时刻提防着缉毒警察、刑警、和联邦调查局的官员。

和他的《万有引力之虹》(Gravity’s Rainbow)、《V》(V)或者《梅森和迪克逊》(Mason & Dixon)相比,品钦的这部小说要简朴清新很多。那些早期作品叙述风格都如迷宫一般,百转千回,极尽错综复杂之能事;总是充斥着那些他所谓的“穷混混”与来自“一个新出现的、对其本身还缺乏掌控的技术政治体制”下使者之间奇妙莫测的冲突摩擦。而《性本恶》却是一部简单冗长的侦探故事,插科打诨地嘲弄讽刺了洛杉矶警署及其特工人员。在这部作品中,偏执狂更主要的体现为一种吸食过多大麻的副产品,而谈不上什么政治意识,或者意识形态。

《性本恶》一方面让我们有机会认识到上个世纪6、70年代对品钦先生的影响是多么的巨大;另一方面,这部作品也消减了品钦作品风格的神秘性,强调了其叙述风格的相似性。笼统地说,品钦的叙述风格就是一个大杂烩——上流文化与下层文化的杂烩、愚蠢低俗的恶作剧与精辟的历史考证的杂烩、顽皮的双关语与超现实的梦境般的事件以及搞笑的荒诞的杂烩。他的作品风格与鲍勃•迪伦(Bob Dylon)、金•凯西(Ken Kesey)、杰克•凯鲁亚克(Jack Kerouac)等人的作品颇多共同之处;甚至与理查德•布劳提艮(Richard Brautigan)的作品也颇为相似。

和他的另一部献给反文化时代的颂歌《葡萄园》(Vineland)一样,这部《性本恶》也鼓捣出一个神秘兮兮的加利福尼亚——在这里,人们使用的都是一种“大麻”语言,描述的是那种乖僻、古怪、慵懒但却又常常令人飘飘欲仙的生活状态。这令人想起托马斯•伍尔夫(Thomas Wolfe)笔下的加利福尼亚——一个与美国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一样的加利福尼亚。在品钦的意愿中,这样的一个加利福尼亚会在里根执政期间的1980年代到来。《性本恶》的主人公担心迷幻的60年代终将结束,所有前变革时期的梦想也注定会终结,因为这个没有信仰、唯利是图的世界控制了一切。

如果说《葡萄园》读起来的感觉就像一部对《第49号叫卖》(The Crying of Lot 49)的阅读指南的话,那么这部《性本恶》就像一位女性作者对《葡萄园》的即兴改编。因为推动情节向前发展的又是寻找一位失踪的女人:一位陪伴着拙劣的资本主义权力网络代表的前嬉皮士;然后又是那些权力利用自身的优势去改造、收买、甚至扼杀那些嬉皮士和瘾君子们。

品钦的这部新作中也有不少对其早期作品的自我指涉——有点遮遮掩掩、欲说还休式的卖弄吧。比如其中“邮件弹射发送系统”令人回忆起《第49号的叫卖》中的一种类似的邮递系统;还有天空飘荡着的一种疯狂而又和谐的神秘笑声也能让人们想到《万有引力之虹》的开篇描述。

这部作品中的人们,毫无疑问,都不够立体化。都有点像形象单一的玩偶。也许只有主人公算是略有例外。不像《梅森和迪克逊》中的人物那样是有血有肉的。但是和品钦早期作品中的人物倒是更为接近:这些人物的出现只是为了满足作者品钦的需要,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想在哪里安插这么一个就安插这么一个。缺乏人物的真实感。谁知道呢?也许这就是品钦世界里的“人”的真实的生存状态吧?!

尽管《本性恶》与品钦的上一部作品有着内在的一致,但是它更像是一部品钦小说的经典搞笑版,而不是一部自成一体的作品。它消解了《万有引力之虹》和《V》所具有的醒目华贵的复杂效果,呈现出来的是卡通人物式的简单直接。毫无疑问,品钦的读者们会大受鼓舞。至少不会沮丧而又无奈地说“我还是读不懂品钦”了。

【此文系根据这篇文章编译整理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