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4日

1. 我这里还是5月14日。其实北京时间已经是5月15日的上午快11点钟了。今天我们英美文学研究方向的研究生答辩。索老师、郝老师、崔老师、刘老师、李老师,大家幸苦啦。也祝同学们一切顺利。

2. 这里的春季学期已经结束,夏季学期也已经开始。很多毕业生都走了。留在这里,在夏季学期补休学分的毕竟只是一部分,所以,这里的人丁又稀疏了不少。我的roommate今天也走了。一个挺认真学习的小伙子,是他们学院所有本届毕业生中获得最高荣誉的5位毕业生之一,下学期要去IU在Indianapolis的医学院读研究生了。我对他说以有他这样的roommate而骄傲;他也很客气的对我说愿我的研究能够卓有成效,这样以后他在某个地方看到我的名字了,也好骄傲地说,我认识这个人——嗯,这个目标太远大了。作为鞭策吧——起码得无愧于我的岗位。

3. 前几天,无事生非吧——想要更换一下模板。结果新的模板没有应用成功,还把原有模板的格式全搞乱了。紧接着yo2的服务系统也崩溃了一下。吓得我几乎见谁都想说“不是我干的”。哈哈!到今天为止,yo2的服务也恢复正常了。我也花了点时间,把新选用的模板整理了一下。现在看上去,至少是“道貌岸然”、像点样子了。以后争取不再手歉了。

4. 一点感想:想要熟悉、了解另一种生活、文化远比想象中的难度大很多很多,更别说什么彻底融入了……其实有时候,一个人与另一个人也差不多——所以,“宽容”才应该成为人与人、文化与文化、民族与民族 等等相互交往沟通中的最重要的关键词。

梁文道:宽容是大学的本质

以下转引自梁文道的《宽容》一书。原题为大学之大

我的母校,香港中文大学,最近再次登上了香港报纸的头版。原因是一羣学生大闹毕业典礼,他们抗议校方颁授荣誉法学博士 予前特首董建华的决定,他 们要求校政应该更民主(包括颁发荣誉学位时该考虑学生诉求和感受)。结果场面乱得屡次打断了董建华的发言,迫得他要请求学生给我说话的自由。除了董建 华,最不快的大概就是一些学生的家长了,他们说自己 ,辛辛苦苦养大孩子等的就是这美好的一刻,居然硬生生叫人给破坏了。然后,媒体也说话了,轻则呼吁学生要包容不同意见,尊重他人感受;重则翻起老帐,把中 大历年的丑闻全挖出来(比如说当年学生自办的粗话小报和近年被指宣扬色情的学生刊物),证明这真是家早有前科的问题学府。

我真为母校感到骄傲,这是一所充满抗议精神、深具反叛传统的好学校。想当年,我们之所以瞧不起老字号的香港大学,不只是因为他们是殖民地精英的摇 篮,还因为比起我们这家一开始就高举中文盛产反殖豪杰的大学,他们的学生实在太乖,并且越来越乖。虽然大部分中文大学的学生也都不会参与过激行 动,但总有一些人会不时跳出来吓你一跳。就拿校长得到的待遇来说吧,现任的中文大学校长刘遵义只不过是被学生在毕业典礼上喝骂罢了。前任校长李国章甚至差 点进不了会场,因为有学生睡在路上阻挡他的座驾前进。再前一任校长光纤之父高锟就更惨了,他在毕业典礼上接到的抗议信是用避孕套造成的。中大校方每次 有甚么动作,学生就一定奉陪反动;你要盖新大楼,学生就贴大字报;你要砍树修路,学生就在树上绑黄丝带以示保树育人的决心。上个世纪80年代,为 了抗议港英政府的教育政策,还有过全校学生罢课的光荣记录呢。所以中文大学校园核心地带的平台广场又叫做烽火台,乃同学会集会誓师的圣地。

出了校门,碰到各种社会政治问题,遇上各种示威机会,中大的校友和学生更是无役不与(虽然情况往往是屡战屡败,但很多人愿意倒过来说,称之为屡败 屡战的勇敢精神)。那些觉得中大学生负面新闻特多的传媒可不知道,对我们这批天生反骨的校友学生而言,这叫做战绩彪炳。至于那些先是吓傻了眼、后是气愤 莫名的家长,我只能告诉他们,这就是贵子弟念的大学了。与其不能改变现实地穷生气,何不换个心情转个角度,欣赏眼前所见。瞧!这就是大学了,真正包容真正 多元的一座大学。

大学的毕业典礼不一定总是平静的,尤其在颁发荣誉学位的时候,更尤其是在颁发荣誉学位给政治人物的时候。2001年, 美国总统布什回到母校耶鲁大 学,预备接受荣誉博士学位。当时的场面真是热闹,不只一帮学生举着标语高叫口号,还有一些教授愤然离场以示抗议。他绝对不是第一个在毕业典礼上被喝倒彩的 政坛领袖,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因为政治人物的一生总是处在争议中,总会有人不满他的政策他的政绩,甚至总是有人会憎恶地敌视他。对于关心社会和政治的学者 和学生来讲,还有比记者云集的毕业典礼更好的示威时机吗?所以在大学毕业典礼上对付政治人物,早已成了各国高教界一种司空见惯的小传统了。

除非,你是南非前总统曼德拉般的圣人。上个世纪90年代,我正好在波士顿赶上一次哈佛大学的毕业典礼,席上的焦点正是快将卸任总统一职的曼德 拉。结果也有学生举标语,但那时欢迎他的标语。他一站起来,台下立刻响起如雷掌声,全场起立致敬。然而,世上有多少个曼德拉呢?难道我们应该期盼董建华会 得到如曼德拉般的尊敬吗?

就算没有可被针对的人物在场,大学的毕业典礼还是可以变得很热闹,也还是可以容许学生趁机表达不同意见的。英国伦敦大学的亚非学院SOAS)向以激进著称,本来是家协助帝国认识第三世界的名校,却变成盛产反殖斗士与左翼政治人的温床。它的毕业典礼堪称一绝,历届学生代表上台致词 时总是不忘开火骂人。我有一个老友,前年在亚非学院取得博士学位,就曾亲眼目睹学生会主席从大学校政开始骂起,一路说到英国的外交政策,把校方形容为 不顾贫苦学生的无良财主,将当时的英国首相布莱尔批成残忍嗜血的刽子手。结果台下师生一致叫好,纷纷附和。妙就妙在那位被人骂了半天的校长也没甚么,致词 的时候还不忘赞美那位同学的聪明,趁机歌颂学院光荣的自由传统,人才辈出。

我的母校中文大学绝对没有亚非学院这么激进,但是我以为任何大学在其本义上都应该是宇宙性普世性universal)的,都应该是 包容天下的,能够让普世各种意见各种声音自由并现。一家大学的毕业典礼要是有人闹事,不只不是一件丑闻,反而是它校风开放的证据。

引自
梁文道著:〈大学:宽容是大学的本质〉,《常识》,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页158 – 160
原题为大学之大,刊于《南方周末》20071220日。

挪威人的汉姆生之痛

克纳特·汉姆生(Knut Hamsun,1859-1952)对于挪威人民来说,就是一个爱和恨的结合体。这位在1920年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曾经被艾萨克·B·辛格(Isaac Bashelvis Singer)赞誉为“现代文学之父”。他也有“挪威的灵魂”之称。

然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汉姆生却是一位热情的纳粹支持者。在纳粹德国占领挪威时,汉姆生把他所获的诺贝尔文学奖的奖金作为礼物送给了当时的德国宣传部长约瑟夫·格贝尔斯。后来还曾专门飞往巴伐利亚,希特勒的老巢,去拜会这位纳粹头目。

可以想象,挪威人民对这位大作家是怎样的一种爱恨交加。半个多世纪以来,挪威人一直不愿意提起这个曾经的纳粹帮凶。同样地,挪威人也从来没有停止过阅读他的作品。“虽然我们这些年来一直恨他,可是我们却忍不住爱他”。作为背叛了挪威的汉姆生已经臭名昭著;而作为文学大师的汉姆生却从来没有被人们从学校的阅读书目中抹去——伴随着他的作品,他一直活在挪威读者的心中。

克纳特·汉姆生的那部藉以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小说,被诺贝尔奖评审委员会誉为“丰碑式的”杰作,题为《成长的土地》(Growth of the Soil)。他的其他作品还包括《饥饿》(Hunger)、《潘》(Pan)等。


【奥斯陆的街头,在由公众捐资举办的纪念会上,一位表演者在进行露天表演,纪念汉姆生诞辰150周年

今年,汉姆生诞辰150周年,挪威要为这位给他们的心灵带来永远的痛的伟人举行一系列的全国性庆典:街头表演、管乐游行、各种展览、纪念币、即将揭幕的塑像,以及一座斥资两千万美元兴建的博物馆。

汉姆生真的很幸福:因为挪威人民非常宽容。我也曾经感慨过那位同样为纳粹出过力的埃兹拉·庞德所受到的礼遇。和庞德相比,汉姆生则更像是我们所谓的一位彻头彻尾的叛徒、内奸、狗腿子。尽管在挪威也有反对大肆纪念他的人,但是总体上来说,挪威人民原谅了他。毕竟,历史在不断进步,我们不应该总是政治挂帅,总是在过去惨痛历史的捆绑下。那样会影响到我们前行的步伐。在吸取教训,不让过去的悲伤历史重演的同时,我们也应该学会宽容,学会原谅。这样我们才能够更加轻松愉快地走向光明美好的未来。

我最想知道的是:如果克纳特·汉姆生出现在我们伟大的祖国,我们的民众和我们的Government能不能够宽容他、原谅他,把他在政治立场上所犯的错误先放到一边,而记住他、颂扬他在文学领域所取得的卓越成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