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庸是时代的危险所在”——再论尼采的“大政治”概念
陈家琪
(一)
认识自己的时代,给“当代是什么”以本质规定性,历来被认为是哲学的主要任务。但按照德国当代哲学家维尔纳·马克思(Werner Marx)的说法,又只有极少数极富创造力的哲学家才能胜任这项任务,“其他人,即‘参与哲学活动的人’,当然包括我,具有下列功能:他们首先应该保持使 传统思想受到重视,因为这些传统思想曾代表过一个时代,从而能在沉思传统的基础上提出问题,这些问题将导向一种新的哲学思想。为达此目的,他们必须检验目 前所有的哲学方法和哲学基本规定性,看看它们是否能够以及如何把握‘当代是什么’这一问题,看看它们自身能否发生变化。在那些当代的构思中能有效使用新范 畴的地方,他们必须发掘这些新范畴并讨论它们。”(1)
尼采无疑应该算是一位“极富创造力”的哲学家。对我们来说,也应该看看他是否有哪些“新范畴”能够以及如何有利于我们把握“当代是什么”这一问题,并“看看它们自身能否发生变化”。
摆在我们面前的这两大卷海德格尔所著的《尼采》,就从尼采的思想中发掘出了“作为艺术的强力意志”、“相同者的永恒轮回”、“作为认识的强力意志”和“欧洲虚无主义”这样一些“哲学基本规定性”,并“在那些当代的构思中能有效使用新范畴的地方”讨论了它们。
海德格尔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在《尼采·前言》中就说:“文中所作的重复言述乃是为了一再重新去深思若干规定着整体的思想。至于这些思想是否、在何 种意义上、以何种广度保持为值得思想的,这是要通过争辩来澄清和裁定的。”(2)在全书的最后一章也就是第十章“回忆到形而上学中去”中,海德格尔再次强 调:“一位思想家的历史性(他如何为历史存在所要求、并且响应这种要求)决不是按照历史学上可计算的作用来衡量的,即决不是按照他那些在他那个时代总是必 然地被误解的意见在公共流通时所发挥的作用来衡量的。这种历史性的尺度就在于思想家对自己的内在界限的原始忠实。不知道这个内在界限,而且是由于对未被言 说的不可言说者的切近而不知道这个内在界限,这乃是存在的一份隐蔽礼物,是存在赠给被召唤到思想道路上的稀罕思想家的一份隐蔽礼物。”(3)
这样,哲学家与他的时代,在什么意义上可以说哲学家是为他的历史存在所要求并响应着这种要求,以及什么叫一位哲学家的思想所具有的“历史性”(历史意 义或历史影响)就大体上比较清晰了。特别重要的,就是思想家的“内在界限”。这种“内在界限”是思想家的,更是我们自身的。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思想家对 “未被言说的不可言说者”有了一种“切近”,但我们却浑然不觉。 Continue reading